自画像
2022-07-05 05: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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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书匠所知,很多著名画家,画了一辈子画,画到最后,都无不给自己画过自画像。喜欢画画的书匠也是,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喜欢看画画的书匠”,也喜欢自己给自己画自画像——前几年依稀记得就画过,这些年随着年岁渐老、大限将近,越来越有给自己“树碑立传”画自画像的冲动!这不,今天凌晨一觉醒来,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如“回光返照”般,于是就想着草拟一篇《自画像》,聊以自慰。

回想七十年来路,我这人这辈子感到自己活得特别窝囊,每每想起窝窝囊囊所遭受的种种不堪、窘境、屈辱,往往感到无地自容,每每把自己恼羞成怒得要死,常常“要死要活死去活来”得不要不要的;这一切,归根结底,想来想去,大抵都源于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乃至“死要面子不要脸”的个性,所谓“性格决定命运”是也。这该死的性格祸害了我一辈子,使我成为了一个少年轻狂、中年危机、晚节不保的废人,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啊啊啊……

按照京师园邻居里远三兄弟的生命科学理论来说,作为家中排行老大的书匠我,自知自己其实生来就是一个孬种,上学的时候门门功课不及格,不上学的时候干啥啥不行、样样拿不起放不下,但是偏偏却喜欢佯装着自己什么都懂啥都会似的,由此闹出了不知多少丢人显眼让人哭笑不得的大笑话,现在每每想起来都会立马脸红到耳根,真是羞死老先人了!

比如,从小自己连玩耍都不会,打弹弓把自己脸打肿,打扑克自己捏着大小王让对家摔牌,打球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至于说到打架那就更甭提了——在家外是个怂馕包,常常被人围殴欺负,骂不还嘴、打不还手,人家打左脸我把右脸伸过去,即便是把我活活打死刨个坑把我像死狗一样活埋了,我也没有更不敢有半句怨言;即便在家里,也被二兄弟三兄弟常常欺负得满地打滚爬在地上找牙,需要哭爹喊娘来帮忙才能化解“生存”危机。

但这些我从不对外人说,在人面前我往往装得人模狗样的,给人留下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的美好印象。为此,有时候把自己装得都很难受,自欺欺人自取其辱,对勾又伤脸好不狼狈!例如,别人下象棋的时候我在旁边围观,不时地频频点头,装得自己懂得“马走日、象走田”似的,其实我对象棋一无所知一窍不通,一次被小伙伴当面揭穿,闹了个大红脸,从此老子我再也不(敢)围观下象棋了,任他是下围棋的聂卫平还是别的什么王八蛋,老子我一概不屑一顾!

后来成家立业,苟延残喘摸爬滚打一路走来,这个老毛病一直带着我走过血色浪漫的青年、热火朝天的中年一直到当下日落西山的老年,而且愈演愈烈、恶性循环形成一种“蝴蝶马太晕轮效应”,就如同癌变的肿瘤在我身上滋生蔓延开来,让我欲罢不能、欲望还休,恶性膨胀、痛不欲生,真可谓“毛病不改、积恶成习,深入骨髓、无可救药”是也!

以至于后来上班在单位,每每遇见顶头上司大领导,往往早就吓得腿肚子抽筋、膝盖骨发软,甚至“屁滚尿流”的——有一次,紧张得还真的左腰岔了气导致大小便失禁,愣生生拉到裤裆里,就那,我也强装着什么事儿没有发生,陪同学馆大人们参观完整个游行展览会活动过场,这才回到家里晚上悄悄自个儿进来卫生间,把臭气熏天结了痂的屎尿裤子用清水洗了洗,第二天穿着照样若无其事地像往常一样,雄赳赳气昂昂耀武扬威走在大学堂的走廊过道上,接受莘莘学子掌声雷动的鼓励、投怀送抱的拥戴……这些按照做人原则我一向都是秘而不宣的,如果不是“自画像”,我才懒得昭告天下不会自露其丑呢!

成家有孩子当了家长后,那就更不得了啦!在家外是个怂馕包被人欺负,那我就在家里老婆孩子面前耍威风,把我丢掉的面子一一再找补回来:有一次,在菜市场买菜,把两岁的儿子丢在自行车旁边,结果自行车没支稳就倒在了人家菜摊子上,我过去就把儿子胖揍了一顿,打得一脸蒙逼的他几哇乱叫痛哭流涕的,路人看不过眼指责说“大人没球一招怪罪两岁孩子,要脸不要脸啊?!”于是我恼羞成怒上去就把他的嘴给捂上了,怪他多嘴多舌爱管别人家的闲事,差一点没有大打出手闹出如唐山烧烤店的大动静来,否则我像张爱玲大姐所言, 年纪轻轻早就出名了!

在家里女领导老婆面前,我的“自尊又自卑、自恋不自爱、自轻自贱好像又很自重自贵”的矛盾嘴脸,那就五颜六色七荤八素更特么的说不清楚了!例如,论“动手”能力,自己真的自叹弗如(真干架未必是女领导的对手),例如学开车拿驾照,人家一把手一次过,我得补考两三回才勉强应试过关,拿了驾照三五年也不敢上路,就这,每次出门我坐在副驾驶上也会指手画脚给她指明方向,否则我们家这位只会低头开车从不抬头看路的她,真的就不明真相不辨方向,绕来绕去连北京城都开不出来……不过,说实话,自己也有失误的时候,有一次在我指挥下还真的就撞到了南墙上,幸亏车上没他人就我们俩,否则,车毁人亡倾家荡产的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事后想想都后怕得要死要活的!

我这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乃至“死要面子不要脸”的个性,在家内家外比圈内圈外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赤裸裸:只要在家外,面对外人,无论如何不管怎样,哪怕是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我个人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严(也就是“面子”),是一定要千方百计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维护的,哪怕冒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风险,老子我态度坚决、情绪饱满、诗意盎然,连眉头都不得皱一下眼睛也不用眨半下的!

记得有一年,村里闹鬼,家家户户关门闭户,人人都吓得半死,后来发现是李鬼闹了个乌龙,但书匠我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个有信仰信鬼神的人,在大家面前早早宣布:这是镇上村里一个不得了的大事情,百年不遇千年没有,家里人一定要搽亮眼睛提高警惕,把我们自家人的生命健康放在首位,凡是不听我这个做家长指挥乱说乱动的,一定格杀勿论!

尽管后来证明是李鬼闹的一个不大不小的乌龙,全村人都对此闹剧嘻嘻哈哈一笑了之、没心没肺不了了之,担惊受怕神经兮兮的日子早就过去了,村上乡镇大街小巷早就回复了往日热热闹闹的平静生活;但我作为村里神气十足冠冕堂皇的一个大家长,既然狠话都已经说出来了,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是也,如果自食其言说话不算数,任由老婆孩子随随便便出出进进,以后我还怎么管家?!更要命的是,你把我的面子往哪里搁?!要知道我可是个“死要面子不要脸”的人,没有了面子我还怎么活人?!这不是活活要了老子我的老命嘛?!

于是乎,在全村人都不“活见鬼”的那年那月,我愣生生把自家老婆孩子随随便便关了半年六个月,结果把老婆逼疯了跑出去给我戴了顶绿帽回来,把几个孩子逼得跳河的跳楼、自杀的自戕,家里家外搞得鸡飞狗跳的,甚至人与人、人与家畜家禽相互之间互殴互害彼此死缠烂打,结果把好端端一个家全混在我的手上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鸡犬不宁、鸡飞蛋打……不过这些,我在外面、在单位里,从没有提起过,谁也不知道,大学堂圈内圈外只知道书匠可“厉害”了,是人模狗样正襟危坐在讲堂上谆谆教导的“知名大叫兽”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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