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报复性消费”、“报复性增长”、“报复性上涨”等以“报复性”作前缀的官语新词,越来越多,越来越流行,一来二去渐次成为一种新常态新时尚;书匠看似呆头呆脑土而吧唧的,其实骨子里或打心眼里,还是一个喜欢追逐新潮流很时髦的老东西,故也不妨随波逐流应潮流而动,突然脑洞大开,也想原创发明一个“报复性说话”新词,以此作为噱头,借机给大家掏心窝说说话。
旧常态有句老话说得好,“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其实新常态新语新词,也不会不好到哪里去,或曰更好,对上一句“网络上没有无缘无故的语,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词”,这或许更能说明问题,至少并非像你感觉得那样,是牵强附会词不达意的。
显而易见,这类以“报复性”作前缀的时髦新词,之所以流行网上线下,它们都不是“无缘无故”、“无中生有”的,而是有其特殊要针对的历史背景及现实情景的。别的不说,大疫三年,流氓病毒肆虐,把人们的常态生活节奏全都给打乱了,或者把我们的新旧常态生活规律搞得乱七八糟的全TMD紊乱了,因此在压抑太久太狠的“刚性铁律戒罚严控”过后,本有趋势性规律、自有周期性节律的客观事物或常规事务,必然出现一种“报复性”反弹,以至于一旦放松控制管制而“解禁”,出现各种“报复性”矫枉过正的回归反弹现象,就在所难免,不仅在劫难逃而且非常普遍;于是乎,老常态历史背景下的“陈词滥调”已经无法确切表达新常态“瞬息万变”现象,这样各类“报复性”时髦新词新语便应运而生了。这就是书匠突发奇想发明这个“报复性说话”原创新词之背景缘起。
由于种种原因,已过耳顺之年的老朽书匠,在现实生活中一直是一个“怪怪的”存在,各种非同常人的臭毛病,不知怎么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就养成了,积恶成习、累习成疾,毛病难改、怪癖缠身。比如做梦,我的邻居老大哥微信匿名“@井冈山”者,人家做梦都是“飘飘忽忽”的美梦,而我做梦全都是“惊心动魄”的噩梦;再比如日常起居,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非常规律,而我往往“躺下睡不着,坐那直打盹”,常常夜以继日亢奋失眠,连续十天半月,直到精疲力尽实在困极,才会用一个昼夜进行“报复性睡眠”,然后重头再来,如此恶性循环,苦不堪言。
不仅基于日常怪癖生活习惯“报复性睡觉”,还缘于积劳成疾的职业病“报复性说话”。近几年处于退休临界点,逐渐将大学堂与同学“打嘴官司”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与社区老头老太太们在小广场“打乒乓球”上面来;有一天走在去露天小广场“打乒乓球”的路上,我这一向少言寡语的“@井冈山”老大哥突然问了一嘴,“如果现在人家不让你上课或没有课可上了,你会不会有一种失落感?”书匠听后一时语塞,五味杂陈一言难尽。
是啊,一辈子四十年如一日,都是以“耍嘴皮子混饭吃”的,突然没有课上没有地方说话了,能不“失落”吗?!而且不是一般的“失落”,而是要死要活要命的“异常失落”,如果不信你将心比心想象一下,有个一辈子一手遮天的老干部从领导位置上退下来,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样“活不如死”的失落感觉?以此类推,对于一个“话痨”般的教书匠,突然失去“说话”机会的那种恐惧是什么样的,你自然就会心知肚明了。
他老哥这么一问,可谓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原来近年来不管路遇见谁,无论是熟人还是生人,九十岁老翁还是九个月孩童,往往不由自主滔滔不绝,有时候信口开河顺口溜那个疯狂劲儿,就如同一个“话痨”患者张大嘴巴不知住口,这种嘴脸做派,敢情是因压抑太久太狠没处说话时时刻刻怕失去说话机会而导致的一种“报复性说话”啊!
本来这个学期说好了有两门成人课程要上,春节过后就急吼吼从老家驱车赶回来,挽胳膊撸袖子摩拳擦掌,像勇敢士兵上战场一样,一声令下就要奋不顾身冲到这“教育战线前沿阵地”上去的;谁知道临了,教学秘书通知说,前面那门课没人选,于是乎大失所望沮丧至极,“@井冈山”嘴里那种“失落感”不自控地油然而生……这不能公开示人的心境情愫,无论如何是应该承认也矢口否认不了的。
好不容易憋了一个月,终于有机会在这两个周六到学校去,那个如囚徒放风般的“激动”劲儿就甭提了,其情景酷似当年那个“很傻很天真”、正“怀春做梦”的阿娇小姐姐——头天晚上把闹钟定在早晨六点,其实凌晨三点左右就激动得睡不着觉了,于是疯也似的,在课堂上“报复性说话”一整天,那种忘乎所以的口若悬河,那种收不拢嘴的信口开河,就是一个疯子模样!中间该下课时不下课,因为没有上厕所洗手的机会,把很多同学估计都给“憋坏”了……这是很失教育职业伦理规范的,你叽哩哇啦进行“报复性说话”倒是嘴上过瘾“松快”了,但是把人家年轻娃娃一个个给“憋坏”了!这样的老师太缺德啦!
一整天“报复性说话”,似乎还过不了自己的“话痨毒瘾”,晚上还要继续,没课上见人就“神聊”——
上周六晚到食堂吃饭,偶遇见到一个校内老邻居,因多年疫情久别重逢,这下子可不得了啦,哥俩坐在食堂长椅上,把买来的一袋馒头放在旁边,我也忘了去打饭用餐,一直窃窃私语嘀嘀咕咕,完了没完、没完没了;这情景,酷似刘震云在他的小说《一句顶一万句》中所描述的,那两个偷情的西门庆潘金莲式人物,这俩狗男女各自给自己合法妻子合法丈夫鬼称要出公差,而后悄悄从河南延津跑到山西某城一个旅馆里开房,一整夜“说了再说说”叽叽咕咕没完没了,居然比与自己合法老婆合法男人一辈子说得话都多,让第六感觉异常敏锐而尾随追踪到门口听房的妻子当场气得晕倒在地!我们哥俩也一样,直把这“报复性说话”说到人家食堂要关门,完了还依依不舍互相你送我、我送你绕道走,以便能够说更多的话,直到晚上十点左右这才依依不舍道别,这对书匠我来说,等于又“报复性说话”上了四五个小时大半天的课,这才觉得有点口干舌燥,算是过足了“说话”的瘾!
这周六,也就是昨天,也是一样样情形,一整天课“报复性说话”完了,一位老同事好兄弟专门从家里赶来,以聚餐吃饭名义与书匠进行“报复性说话”。他说他请客,我说我请客,一路争执不休,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家属院里一家小餐馆,他说他是这里的老主顾,有优惠卡,点菜时问我吃什么,我就无语了。
他不知道,问“爱吃什么?”,这在书匠看来是个莫名其妙的“怪问题”:一来那年月能够有口饭吃就不错了,根本就不存在“爱吃什么”的问题;二来我是常年老病号药罐子,早已把肠胃吃坏了,根本没有什么味觉了,吃什么感觉都一样,吃饭都是“狼吞虎咽”如履行公务差事,哪有什么“细嚼慢咽”品味的心境;三来,对于我来说,与其说是聚餐吃饭,倒不如是给我了个“报复性说话”的机会,嘴巴的“说话”需求比“吃饭”功能强烈千万倍;四来,我根本不懂“吃市”行情,对该点什么菜贵贱好赖根本没有概念,平时很少“下馆子”,有数的几次都是被“请”来的,哪里知道怎么点菜啊?!
前些年连用手机怎么付款消费都不会,今年送走瘟神后还不错,居然学会了绑定银行卡微信支付方法。平时出门跟着我们家女领导,从来不带手机,昨晚与我这个“无话不谈”的老同事好哥们,还特意拿着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一路又悄悄低声下气好言真诚相告:老哥马上就要拜拜了,不仅早已“躺平”而且也终于实现了“财务自由”,当然你也早就“财务自由”了,但毕竟现在还“卷”在其中,还有“二胎”要养育,当然谁请谁关键是个“情感自由”的问题,对我们来讲“财务”自由不自由似乎都不成问题了,不过说来说去,不就是几个菜钱吗?!再说了吃个饭拉拉扯扯争着买单,都一把年纪老家伙了,还这么个“俗俗套套”的样子,让人笑话啊!
临到店里,哥们认真点菜,我就“大大方方”告诉他,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不要怕贵——这情形使我不由自主想起早年赵本山带着他徒弟小沈阳请金光大道主持人毕福剑吃饭的那个著名春晚小品。我把手机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准备付款,服务员跟他熟,在旁边还替他帮腔,故意误导我说“我们这里都是吃完饭才买单的”,点完菜哥们起身说要“上个卫生间”,我就知道这话真真假假十有八九是骗人的,于是“提高警惕”看着他,果不其然他就是在骗我,走到柜台前去付款埋单了;我一看心里很不悦,感叹这哥们儿“说不过话”,把老哥的“真诚劝告”当作“虚情假意”,不把哥们儿当一回事儿,如果这时候再上前去争执不休,不尴不尬怕人家在旁边笑掉大牙。
于是悻悻然灰溜溜坐回座位,心说算了,他就在身边“跑不到哪里去”,只要不再神神道道地闹什么瘟神鬼魔吊诡疫情,还是随时随地会有以“报复性聚餐”名义进行“报复性说话”机会的!这时就在脑海里,突然又想起一个有关以“上卫生间”臭我们河南人的段子——
话说一次如来佛与我们一个河南人聚餐吃饭,席间玩划拳猜酒令,约好谁输了被对方用手指弹一下,谁知道如来佛屡玩屡输,末了好不容易赢了一次,于是高兴地伸出手来,说“我该弹你了吧?”不曾想我们这位河南老表,将手一挥,文质彬彬地说“且慢,我上个卫生间!”……结果一去不复返,于是乎如来佛的一个手掌(左右记不清了),就定格在了那个众所周知的姿势上。
言归正传,上菜后,我就不管不顾,毫无顾忌什么话都出口,也不理睬哥们到底爱听不爱听,又是一阵猛似一阵如饥似渴话痨般的“狂轰滥炸”,天南海北东拉西扯,窃窃私语大呼小叫,不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无中生有、没话找话”,又在不知其味的“报复性吃饭”中,把有滋有味的“报复性说话”淋漓尽致重复上演了一遍又一遍。
谈话间,听说近来学院里这些正在内卷的同事们,为“教授评级”的事儿彼此PK撕扯打得不可开交,他们一个个在人事部门别有用心基于“坐山观虎斗”目的煞费苦心设计的“僧多粥少、兽多肉少”的“博弈局”中,这些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真正的选票长什么样的三级教授们,为能不能评上二级教授,到底谁上谁下、谁先上谁后上、谁能不能上,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通过千方百计不择手段“拉选票”,闹得不亦乐乎好不热闹!
在竞争中失败者,自然会垂头丧气。如我这位好兄弟,原本就是个学界大牛,是校当局作为“人才”以“优惠政策”特别引进的,但他小哥哥年纪虽然也都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了,但看情形依然“很傻很天真”,似乎不知道“引进前是人才,引进后成狗才”这个常识道理;虽然他光在欧美高端期刊用英文发表高大上Paper就有二十多篇,就不要说用母语汉字在国内一流学术期刊发顶级论文了,那是手到擒拿举手就来的,至于自然科学基金等重大科研项目也是说拿就拿,科研水平绝对“双一流”,科研成果那是杠杠没得说的!可惜我这好兄弟为人随和老实,在“人事策略”上有些木讷笨拙,结果自然屡次PK屡次败北;打个有点大不敬却并非不太恰当的比喻,其令早已从内卷中逃生的老哥我特别值得同情之处,就恰似当年我在乡下看到农民老父亲发愁卖猪验不上“级”的那副可怜相,实在令人惺惺相惜不忍直睹!
相反,那些在你死我活竞争中胜出的“佼佼者”,自然得意洋洋、喜不胜收,有张狂不知天高地厚自己是谁的,通过印送堆砌罗列一长串金光闪闪吓死人头衔的简历式名片,或用中英文对照在邮箱地址中标识广而告之炫耀式落款,恨不得昭告天下,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我是二级教授!我是二级教授啦!……”——这使书匠不由自主又想起,如果当年我老父亲将那头喂养了一年还瘦骨嶙峋东倒西歪出不了槽的猪,通过走后门拉关系终于被收购员验上“级”出售了,不仅老父亲欣喜若狂,估计那头猪也会对着手握利刃的屠夫,兴高采烈地哇哇叫“我验上级了!我验上级啦!……我是二级猪猡!我终于是二级猪啰!……”如范进中举似的,疯打疯闹吧?我估计八九不离十会是这样的。
如此这般,我们哥俩一直“报复性说话”到晚九十点钟,因为要“报复性说话”把什么都忘了,走着说着都已走出好远了,突然哥们接了个电话,原来是餐厅服务员打来的,说是我把眼镜走时丢在桌子上忘拿了,我这才体谅劝说老同事让他自己先回去,说我自己独自回去取眼镜就可以不必陪着了,于是哥俩惺惺相惜、依依不舍,不得不相互告别。
可怕的是,这种“报复性说话”癔病,一旦发作起来,往往一时半会不容易痊愈,一般会持续好几天,长则十天半月都过不来。这不?今日一位高徒专程从外地赶来,让在京一弟子开车陪着来家拜访,谁知道“报复性说话”毒瘾又发作起来,客人还没有落座,顾不上嘘寒问暖客套,就开腔“叽哩哇啦”自说自话,这“话痨”如流氓病毒般立刻不动声色发作,自然又被高徒拉出去吃饭,这次“天经地义”谁埋单没商量,由高徒培养出来的“名师”理所当然是从不买单的;不过,“报复性说话”是少不了的,又在神侃裸聊中持续数小时,直到把火锅将自己在言来语去中吃撑,这才如梦方醒!